鬼岛智乃

<纷至杳来·一>

*主蓝忘机。BE乙女向。

*建议各位先看一下前面一篇再看这个。

    这是徐南窈第一次来云深不知处。她刚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出来，三天没吃没喝，哭都不敢放肆大哭，生怕被发现了。那些蓝家子弟把她搭上来时以为抱的是个纸娃娃。

    这一路上她没看清沿途的风景，记忆模糊得很，光顾着在迷迷糊糊之中坚持不懈的喊着爹娘。

    她太累了，哭累了。

    蓝启仁把徐南窈交给蓝忘机，之后便去调查徐氏被灭门的来龙去脉了。蓝忘机看到她蜷缩在马车一隅，虚脱无力的时候，他心跳都漏了半拍。

    他太心疼她了。

    于是徐南窈被安顿到了静室。含光君一声令下，全云深都忙得不可开交。他们又是给徐姑娘煎药，又是给徐姑娘挑水，还得给徐姑娘送饭。

    蓝忘机自是没歇过。他得陪着他的姑娘，半步都不得离开。徐南窈时常会睡着睡着哽咽了起来，嘤嘤呜呜的拗着嘴巴哼出点微弱的细小的声音来，蓝忘机想亲亲她，然后说别哭了我在这，但他克制了自己，一味地克制了自己。

    徐南窈醒来的时候蓝忘机还在藏书阁。

    “含光君！徐姑娘醒了！”

    他迈着大步赶到了静室。只见徐南窈愈发憔悴，毫无生机。她睁着眼睛呆呆的平躺在榻上，盯着天花板，眼泪一滴滴往下掉。

    “可曾用过膳？”

    “未曾。徐姑娘倔得很，我们怎么喂她都不肯吃。”

    蓝忘机没有理会他们，而是一把拿走了那碗药，径直走向徐南窈，说道，“我来吧。”

    他在徐南窈身侧坐下，本想着先为她擦擦那快被风干的眼泪，却在还没碰到她的脸时就被她拍开，“别碰我。”

    蓝忘机怔了一下，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端起碗，拿起勺子搅了搅碗中的药，淡淡道，“起来，喝药。”

    “……不想喝。”

    旁边的书童不懂局势，硬生生插了嘴，吼到，“喂，你怎么不知好歹！别以为你是徐氏千金含光君就得容忍你。我告诉你，呆在含光君的地盘就得听含光君的话，别耍大小姐脾气！”

    蓝忘机正要起身训斥那不知人情世故的书童，不料徐南窈抢他一步，一边嚷嚷一边要动手，“你这登徒子，我……”此时，蓝忘机那条宽袖一拂，一掌将她压在床上，继续道，“先喝药。”

    那书童还想着继续与她针锋相对，却在须臾间被下了禁言咒，蓝忘机见他安静了不闹腾了，便摆了摆手，众人见状也便都退下了。

    徐南窈不情不愿的被蓝忘机喂了两口涩嘴的药，到第三口的时候徐南窈好似已习惯了药来张嘴，正等着蓝忘机把勺子递到她嘴前时，不想他蓝忘机幽幽说，“自己喝了吧。”

    徐南窈作势想要说他，回头想了想还是算了吧，她早就没力气干那种幼稚的事儿了。于是她接过碗一口气喝完，再把那空碗还给蓝忘机，然后转过头就要睡觉。

    蓝忘机看徐南窈乖乖喝了药才放心，正要拿着避尘离开静室，没走几步又停下来说，“方才见你与那书童拌嘴，想必也已好了些许。这几日——好好休息。”

    徐南窈应了一声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，好像想起了点什么。

    想起的是十年前的那场夜猎吗，是那时救下的男孩吗，是那男孩羞涩的承诺吗。她不知道。大概是一段隐隐约约的记忆，有关蓝忘机的记忆。

    当晚她很难再入睡了。

    她辗转反侧多次，想哭又奈何哭不出来，眼泪好像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。徐南窈聆听窗外蝉鸣，远望树影婆娑，注视桌上蜡烛摇曳，脑袋里竟是一团浆糊。

    我……没有家了啊。她想。

    到了后半夜徐南窈才勉强入眠，醒来时她看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正守在床头。

    “徐姑娘，你醒啦。”那姑娘利落的行了个小礼，随即伶牙俐齿道，“姑娘快起身更衣梳妆吧，我已经为您备好早餐了。”

    徐南窈视线还模模糊糊的，却看得出这姑娘漂亮得体，便好声好气问到，“你是……？”

    “哦对！那个……我名叫叶落，姑娘唤我小落便可。我是含光君找来服侍您的贴身丫鬟，您不必在意我！”

    “啊……那，麻烦你了，小落。”

    “不麻烦不麻烦的！”

    没多久徐南窈便换上了叶落准备的一袭白衣裳——像极了姑苏蓝氏的校服。但那时她可没怎么来得及注意到，正坐在凳上用早膳。

    “姑娘用完膳请随我去见趟含光君吧，说是有事要告知姑娘。”

    “噗……咳咳咳……”徐南窈差点把她嘴里的粥给喷出来，“我说呢，一大清早的……小落，我不去了，你跟含光君说一声吧我身体抱恙。”

    “可是，姑娘……”

    语音未落，蓝忘机便走了进来，他站在徐南窈面前。徐南窈战战兢兢的，正要站起来，蓝忘机把她摁在了凳子上，“既然身体抱恙，便不必与我客气。”

    小落见状退下了。徐南窈本想喊住小落，但瞥见了蓝忘机那清冷卓越的侧脸，好一个临风韵致的长相，仿佛写了“生人勿近”这四个大字，她瑟瑟的憋了回去。

    “你都知道了吧。”蓝忘机没有回头，只是问了一问。

    “什么？”

    “临安徐氏。”

    “嗯……我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，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……”她垂下了头，耷拉着脑袋，声音越说越低。

    她声音越低，蓝忘机就越想抱抱她，告诉她别害怕。可蓝忘机只是咽了口唾沫，他看着自己欲要伸出去的那只手愣愣的不知所措，便又缩了回来。蓝忘机转过头与她正面交谈道，“叔父说眼下的办法就是改头换面，”他说着，瞥了眼徐南窈身上的衣服，继续道，“你在云深当女修，可以继续修习临安剑法，但莫要让外人看见。”

    “在云深……当女修……？”她徐南窈生来坦坦荡荡，不背信弃义。这种欺师灭祖之事她没法想，更没法去做。

    “此为唯一的出路。”

    “那，可否具体？”

    “改名，改为蓝杳。”

    “什么杳？”

    “……杳无音信的杳。”